希望。
毕竟是初至这个世界雏鸟效应一样依赖上的人,阿诗琪琪格对她的影响甚至超过那些上过床的男人。
或许她应该主动问她,柏诗打开水龙头假装用了水,自己又在想,她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矫情了,与其和阿诗琪琪格面对面锯嘴葫芦一样浪费时间,不如直接问她,就像薛定谔的实验一样,最折磨的从来不是结果,而是等待结果的过程。
柏诗想清楚就不太难过了,她总能飞快调理好自己的情绪,她关了水,打算出去,阿诗琪琪格却在这时敲响了卫生间的门。
幸好她不在上厕所,毕竟人在上厕所的时候最脆弱,再听见敲门声她一定会忍不住哇得一声哭出来。
柏诗短促地笑了一声,然后跑过去开门,阿诗琪琪格却说不用,“就这样吧,”她抵住了把手,让柏诗按不下去,“看不见你,我或许能鼓勇气把一切都告诉你。”
柏诗回她:“好。”
她松了手,转过去背靠着门,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尖,她的手臂被挤在后背和门上的玻璃中间,因为身体没有贴在上面,外边就只能看见一个细长的弱小的影子,于是阿诗琪琪格也转过身,学着她用背抵住门。
两个人隔着一层隔音不那么好的玻璃门背靠着背,像两个并未相接的点,如果从正面放出射线,不转身就永远无法相交。
“对不起。”
阿诗琪琪格郑重地向柏诗说出这叁个字,令她一切自我欺骗都崩塌,那个得到她的信任的人,在她毫无戒心地邀请上床一起休息时就带着将她从医院绑走的计划,欺骗她,柏诗觉得眼睛有些痒,一抹,原来是溢出来的泪珠压弯了睫毛,让它在这个时候还调皮地刺挠主人的眼睑。
她尽量稳着声音,所以听不出哭腔,只有无尽的落寞:“我把所有能猜的都猜了一遍,想也许是有人冒充你的样子,都没想到真的是你本人。”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阿诗琪琪格于是将拉泽贡,一个月前始于神子的灾祸,以及自己和大祭司之间的沟通一字不漏地向她复述了一遍,不带任何偏向性,她像把自己摘出去,用第叁人的视角评判,以免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掺入自我卖惨的嫌疑。
“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想好了这个计划,”阿诗琪琪格将话说得很绝,没给自己留一点余地,“毕竟如果去死的不是你,就是我了,每个人都怕死,我也不例外。”
“那为什么还要带我治疗?还要给我办身份证明?还要让我去白塔工作,认识那么多人?”
阿诗琪琪格哑然,过了一会,在柏诗沉默的逼问下缓缓吐出几个字:“我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我也很喜欢你,我毕竟不是铁石心肠的机器,你是个很好的人,相处久了很难不对你产生好感,就像养了只寿命不长的猫,卖家告诉我猫只能活一个月,不亲近就不会舍不得,所以我后来刻意在疏远你。”
“但你好像看不出来,”阿诗琪琪格觉得好笑:“一天到晚傻呵呵的,最大的烦恼就是到处找书看。”
柏诗小声反驳了一句:“我那是在干正事。”
阿诗琪琪格又笑了声,卷发顺着她向前倾斜的上半身垂下来,艳丽得像某个掌握权柄的沙漠王,就算没有烟雾的衬托也让人觉得危险迷人。
“萨满跟我讨论过很多次后不后悔这个事,我每次都说不后悔,实际上如何只有我自己才知道,”阿诗琪琪格说,“我不喜欢和人工智能讨论人性,这和没翅膀的动物讨论飞行的感觉有什么区别?”
“我很高兴你活了下来,所以我来找你赎我的罪,”她进入正题,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如果你想要我的命,我也没意见,但可能需要你再等等,”她的声音平缓,像在聊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等我培养出下一任能接任重担的继承人,那时候轮回塔就不再需要我,我才能完全属于你,无论是死是活。”
她向她承诺:“不会太久的。”
人一旦站在高处就会有很多身不由己,阿诗琪琪格或许也不是怕死,她只是背负太多,连轻易死亡都不能自己决定。
柏诗已经不再流泪,干涩的泪痕被她随意擦了擦,只留下睫毛上粘滞的细小水珠,无论睁眼闭眼都像个忧愁的天使,她没忍住吸了吸鼻子,“我不怪你。”
阿诗琪琪格遇见的问题其实很像电车难题,在一辆急速行驶的车上抉择一个关系好的人和一堆陌生人的生存机会,从来没人能想出完美的解决方法,“千万人的性命和我一个人的命比当然选择前者,就当是我倒霉,被选中成为那个例外。”
“但我也不会原谅你,这件事原本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是你把我卷了进来。”
“嗯。”
“这对我来说纯粹是无妄之灾。”
“嗯。”
之后无论柏诗再说什么,哪怕是提出离谱的要求,阿诗琪琪格也一律答应她,像个笨笨的不会反驳的许愿机。
“你现在走,让人给我送点吃的上来,然后别再来见我,我短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