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他系好带子。
“你现在也可以戴。这样衣服就不会脏了。”
他伸手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就没反对了。
和谭疏,谭老先生每年吃饭,是我这些年来唯一能够感受到家庭温暖的时刻。
我不是没想过回家。
我回去过,我还记得那也是个冬天,我站在家门口,甚至可以看见屋子里的摆设还是我离开时的模样,我妈看见我,又惊又喜,她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点都没提当年的事。
她手忙脚乱地一会跟我说“房间的空调坏了,我换了个新的,被子前几天天气好,刚好晒过。”又对我说,她买了好多菜,要是我不回来,她和我爸两个人都吃不完要倒掉,楼下的野猫都快认识她了。
她叨叨絮絮地跟我讲话,生怕我们之间会因为沉默而尴尬。
她说我爸出门去和人下棋去了。她说着打电话要叫我爸回来。
我说没事,不着急。
她听了,一直红着眼眶忍不住落下了一滴泪,流过她不再光滑紧致的脸。
她去厨房里做菜,我就坐在客厅里。
听着她的动静,直到我爸回来。
他看见我,就像平时那样,只是朝我看了一眼,然后换鞋子,进门。
他朝我妈说了声老李的身体不大好了。
大概是他的棋友。
然后先进了卧室,换了件舒适的毛衣出来,我站在客厅里,看着他朝我走来。
他朝我说:“回来了?”
我点点头。
他没再说话,直到到了饭桌上,他给我倒了杯酒,说:“咱爷俩也好些日子没一起喝酒了。”
我小杯白酒分三口喝,他一口喝了三杯。
我妈以为他是见我回来心情激动,劝他慢慢喝,说来日方长,别当白开水似地灌。
我爸又倒了一杯,这次没喝,而是抬起眼,问我:“想通了?”
他的目光像小时候我考试没考到一百分那样严肃而威严。
我一时之间没回答,我妈出来打圆场,说孩子回来了就好,你做什么提这个,我们陵陵是好孩子,他懂得分寸的……
我爸把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
吼道:“你让他自己说!”
于是我妈脸上好不容易出来的喜悦又被忧愁覆盖了。
她无助又担忧地看着我。
我站了起来。
朝她深深一鞠躬。
说:“妈,我先走了。今天是过年,祝你们二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我拿过外套就往外走,我妈在后面追我,她着急地问着:“天气那么冷你去哪儿啊?”
然后又问,你什么时候再回来?身上有钱吗?
她跟着我到了楼梯下,我让她回去,她还系着围裙,看起来很瘦弱的样子。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塞到我的手里的。
她的手不像小时候我握过那样柔软,而是带着疏于保养地粗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