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昨日说纳妾也未尝不可竟是故意逗她的。
平白害她焦愁一整夜,简直混蛋!
不过生气归生气,亦泠此时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下,是一股直冲冲的舒畅。
她没忍住瞪了谢衡之一眼:“你若早说,我也不至于一夜无眠!”
谢衡之放下茶杯,起身慢悠悠掸了掸衣襟,才负手朝外走去。
“你若不愿意。”他背对着亦泠说道,“直接回绝太后就是,不必受委屈。”
这是当然。
不过亦泠心境豁然开朗,思绪也清醒了许多,知道自己这会儿该装作大气的模样。
“我哪儿有什么不愿意的呢,若太后娘娘有此美意,我当然希望府里多几个称心如意的女子来照顾大人,让大人开心。”
语气越做作,就越口是心非。
谢衡之都走到门口了,听到她这话,还是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两人遥遥相望,目光流转间,亦泠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思,刻意地展颜一笑。
随着她这一笑,谢衡之忽然懒懒抬起手,朝她眉心指了指,带着些许警告意味儿。
亦泠连忙垂下头,心虚地补充道:“我向来如此大度的。”
谢衡之没说话,只目光寸寸地扫过她低垂的面孔,可见其冬日白雪般的脸颊映着兴奋开心的绯红。
他轻哂,转身离开时,嘴角却牵起了浅浅笑意。
揽凤院不在宫中,独独坐落于上京西郊。
原是先帝养母孝贤皇太妃休养的别院,早在亦泠幼年时,就听说过揽凤院的莲池是上京一大盛景。
酷暑之时,那接天莲叶几乎铺满了整个池塘,迎风而动,缠缠绵绵,连空气里都是荷花的香味儿。
可惜亦泠没有机会见识到揽凤院的莲池,她出生时,孝贤皇太妃已经与世长辞。
这座别院闲置二十余年后,被如今的太后要了去,作自己的行宫,并交由大皇子翻新重建。
整整修葺了三年,终于在今年立夏之时落成。
至于其冬日莲花开的奇景,亦泠却是闻所未闻。
那两年她去了庆阳,几乎与世隔绝,上京的什么稀奇事都传不到她耳朵里。
待马车辘辘驶至揽凤院,亦泠在宫婢的引路下步入这座行宫,满心都是好奇,想看看这冬日里究竟怎么开出莲花。
可她越是往里走,就越觉得不对劲。
这行宫虽雄伟壮丽,但依山而建,造景并未多作雕刻,露天的园景,亦泠却感觉似乎比别处暖和一些。
且四周似总有一股轰隆声萦绕,她不动声色地张望一番,又分不清究竟从何而来。
引路的宫婢一眼就瞧出了亦泠的疑惑,笑着说道:“大皇子殿下知道太后娘娘喜欢莲花,每年夏末都要因花败而伤神一阵子。”
“为表孝心,他便在修葺这揽凤院的时候费了些心思,将池水全都引出,用锅炉烧热了再源源不断地输送至这池子里,使得莲池里的水能在冬日里也暖如春水。”
“这声音是锅炉阁里发出的。”
话音落下的同时,两人已经站到了莲池前。
天凝地闭的时日里,池边白玉围栏仿佛也封上了一层霜,光是看着就觉得寒气逼人。
可池子里确实一派生机,莲叶茂密繁盛,将池水覆盖得严严实实。
一朵朵莲花开得歇斯底里,仿佛伸手碰上一碰,熟透的花瓣就会脱落。
宫婢往东面一指:“锅炉阁就隐匿在那头,若是到了极寒的时候,还会加大火力。不仅莲花会在花匠的伺候下盛开,整个揽凤院都因着这池子温暖如春。”
“冬日赏莲,真是人间一大盛景啊。”
宫婢说起这些事的时候,眉飞色舞神采飞扬,仿佛自己也是这个园子的主人,引以为豪。
亦泠对莲池的那股子好奇与兴趣,却随着宫婢的介绍悄然间变换成了一种莫可名状的恐惧。
她也说不上究竟是为何,亲眼看见了这一片在冬日里盛开的莲花,只觉诡谲怪异,令人不寒而栗。
大抵因为她终究是个俗人,觉得夏日观莲冬日赏雪才是自然正理,品不来颠干倒坤的乐趣。
于是亦泠附和着宫婢奉承了几句这奇景,就收回了目光,随着她继续前行,不再多看那些莲花一眼。
-
召见亦泠的由头是赏莲,所以便在池边亭台设宴。
火炉酒饮早已备好,穿着冬装也袅娜娉婷的宫婢们忙前忙后,见亦泠来了,才纷纷停驻见礼。
亦泠端着姿态,只微微颔首示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这行宫的主人。
不过谢衡之名声向来如此,宫婢们也不敢置喙他妻子,连忙去后头请出太后。
来的路上亦泠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既然要仗着谢衡之的权势拒绝了太后的多管闲事,那一开始便要做足了气势。
等待的间隙,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