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年来所有的忧愁苦闷,那么多年承受的孤独,在一瞬间因为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原因而尽数消融。
只是因为再见他,于是一切的苦难都变得那么的值得。
数百年过去,阿胭仍然一如当初那样纯善明净,像个单纯的孩子。
她的恨,永远不带任何毁灭的意义,也没有任何的杀伤力,更不会让她过于消沉。
而她喜欢一个人,却能执着数百年,即便记忆不再,那种骨子里的固执也仍然指引着她本能地喜欢着他。
“好孩子……”灵虚沉默半晌,忽然长长地叹息。
当年西山一遇,他就已经知道这枚血玉里住着的灵曾经是一个凡人小姑娘。
天极山少主谢闻毓是命定升仙之人,只是需要渡一个大劫。
但令灵虚没有想到的是,他还从未见过这个年轻后生时,就已经先被他算计了。
西山与霞荫山之间的阵法在这世上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谢闻毓却偏偏发现了。
这个少年人,终究是有过人之处的。
这或许,也是一种缘分。
“当年我之所以把你交给谢家,为的就是你与闻毓的重逢。”灵虚站在云端,眼神慈爱地看着仰着小脸望着他的阿胭。
阿胭是一个好姑娘。
即便这世间对她从来都没有那么善良,即便她过早的承受了许多常人无法想象的苦难煎熬,可她却始终都没有变过。
这世间最难,就是凡人的七情六欲。
天生的神仙,是绝不能体味到个中滋味的。
而灵虚却也是曾在那万丈红尘里走过一遭的,千载过去,他也有自己的遗憾,自己的不舍。
谢闻毓明明已经渡劫升仙,却仍然选择再入轮回。
他是为了阿胭。
而灵虚把阿胭送到谢家,就是想全了他们数百年前,生生错失的遗憾。
当年他将谢家的气运和血玉连在一起,本不是想让阿胭真正成为谢家人利用的傀儡。
然而谢家人后来却敢私自篡改气运连接之法,往阿胭的识海里生生的加了一道金印。
可人世间的事情,他已经干预过了一次,便不能再干预第二次。
这就是天道。
而如今金印一破,他就知道,时机已经到了。
“阿胭,你可愿成为凡人?”最终,灵虚问道。
阿胭一怔,“人?”
“你原本就是凡人。”灵虚缓缓地说。
是的,正如白舒晏所说的那样,在成为一只灵之前,她曾是一个人。
只是数百年的岁月过去,曾经身为人时的记忆都已经变得不再清晰,甚至是无比陌生。
现在的她……真的要重新做一个凡人吗?
阿胭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有月光散漫地洒进来,照见她身旁躺着的男人昳丽的面庞。
他好像已经熟睡,只是眉心仍然微蹙。
怔怔地望着他的面庞好久,阿胭忽然意识到,现在的阿澈,早已经不是曾经的他了。
他会老,也会死,黄泉轮回过,下辈子,他就又会忘记她……
而她是一只灵,不论沧海桑田,千年万载,她始终是永生的。
梦里灵虚道长说过的话还犹在耳畔,阿胭又一遍在心里轻轻地问自己,她要成为人吗?
成为人,她的一辈子就变得很短很短,却能陪他一起老,一起死。
阿胭动作轻柔地把他的一只手臂移开,然后钻进他的怀里,一只手搂紧了他的腰身。
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她还是没有忍住,偷偷探头,在他的嘴角亲了一下。
然后她就埋进他的胸膛,又无比贪恋地蹭了蹭他。
她并没有看见,一直熟睡着的男人眉心有一点朱砂若隐若现,隐隐流露出极浅极淡的金色光芒。
她舍不得
这一年的初雪来时, 阿胭趴在落地窗前看了好久好久。
纷纷扬扬落下来的寸寸雪白, 一如曾经放月亭中少年宽大的衣袖。
阿胭忽然觉得很圆满。
阚妙青和白舒晏已经在一起了, 其中的过程阿胭并不太了解, 因为她无论问谁都是支支吾吾的, 只管脸色通红,不肯多说。
其实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她知道, 白舒晏等这样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而她也忘记了太久。
再也没有比现在更让她觉得满足的时候了。
冬天很冷, 但对于阿胭来说, 却没什么两样。
因为她是一只灵, 不会饥饿,不知寒冷,更不会变老, 甚至是死亡……
可现在, 她面临着最重要的抉择。
是选择成为人,还是继续做一只灵?
白舒晏虽然正忙着谈恋爱,但是对于阿胭他也仍然没少关心。
这件事, 阿胭没有告诉谢明澈,但是却和白舒晏提了提。
他